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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戴元本先生--刘纯

发布时间:2021-10-17

  1994年夏天过后,我到理论物理所作为博士后报到,在所里我见到戴元本先生,我跟他说很想和他合作,希望他做我的合作导师。那时我刚在高能所四室跟随杜东生老师完成了博士学位论文,方向是新发展起来的重夸克有效理论(heavy quark effective theory, 简称 HQET)。戴先生很愉快地答应了,这样我开始了和他以及黄朝商老师在重夸克物理方面的合作。 

那时的戴元本先生头发全白,精神矍铄,非常睿智的感觉。他在量子场论上有很深的功底,作出过很高的水平的工作,一直工作在第一线,大家都尊称他戴先生。 
 

  当时戴先生的研究兴趣是在重夸克有效理论的非微扰方面,他和合作者已经在 B-S 方程方面做了不少深入的工作,戴先生在强子结构方面有极丰富的研究经验,是60年代层子模型的主要人物之一。戴先生也进行过标量场Yang-Mills 理论的三圈费曼图微扰计算。我的博士论文是做 HQET 在弱相互作用方面的应用,而戴先生关心其强相互作用本身,正好是我进一步学习的机会。

  戴先生建议的第一项工作是含有单个重夸克的重子的性质的 QCD 求和规则计算。这是我第一次做 QCD 求和规则方面的事情,他给我们博士后和学生讲了 QCD 求和规则的基本思想和做法,也讲了关键的几个技巧,以及三点格林函数的计算方法,黄老师讲了色散关系。这些使我学起来很轻松,很容易地重复了已有的计算。戴先生对 QCD 求和规则计算方法的总体评论是 QCD 求和规则计算虽说是包含近似,但它的计算完全是基于场论的,量子场论的微扰计算全部都有,而且还要包括进 QCD 真空凝聚以得到非微扰的物理量。

  在算完基态重重子的质量(合作者还有戴先生的博士后吕才典)[1]和 Isgur-Wise 函数(合作者还有戴先生学生黄明球)[2]之后,1996年戴先生带领我们开始计算一般自旋非零的重介子的性质。首先是他用重夸克对称性系统写出了这些重介子的内插流的表达式,然后我们用 QCD 求和规则算出最低的几个态的质量谱[3]。从朴素的近似图像来说,这种态的轨道角动量为1。2003年实验上发现 D_s(2317) 和  D_s(2460),戴先生以前的博士后朱世琳教授和我们立刻做计算,用上面的图像来理解这两个粒子[4]。 

  在理论物理所做博士后期间,我跟戴先生学到很多东西,有很多场论计算中细节而又微妙的地方,受益很多。在博士后即将期满时,我问他对我未来工作的意见,他对我说:“你去哪里我都支持你”。他的话是对我莫大的鼓励。后来我继续在这个方向上做了一些拓展工作,包括研究所谓轨道角动量为1的重重子以及大 N 展开方法。我自己后来的兴趣主要在费米子质量和超对称等问题的研究上,没有继续和戴先生的合作。

戴元本先生是影响我很深的老师,我会永远怀念他! [1] Y.-B. Dai, C.-S. Huang, C. Liu, C.-D. Lv, Phys. Lett.B 371 (1996) 99.  

  虽然这样,和他请教和讨论物理问题以及聊天是较为经常的,特别是在我几年后回到理论物理所工作以后。下面是和戴先生学习交往印象深的几件事情:(1)戴先生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对一个三圈费曼图的计算。在98年我另有一项工作是和汉城的同事合作用 QCD 求和规则算重介子的寿命。在微扰计算中,我们略去了一个三圈图的计算,使得结果不尽准确。他告诉我他有办法算。他以一种简化的方案计算了这个图,他在计算中,巧妙地利用坐标表象、固定点规范、重夸克对称等,把这个图算出来,在计算的每一步他都有极清晰的物理图像,知道哪些项可以扔掉使计算继续。2002年在美因兹时,我曾把这个计算方法讲给研究相关问题的俄国和德国专家,他们很吃惊于有人能做这个计算。(2)戴先生对于新物理也是很关心的,曾经他好几次对我提议合作。05年左右他和我讲,他想对有 sterile 中微子时的中微子振荡的 CP 破坏做一些工作。后来我又问他的想法,他说想了想,意思不太大,放弃了。后来又有一次他对我讲,他想用 Seiberg N=1 超对称规范理论对偶性的一些结果,做复合模型理解费米子质量,主要计算是用特胡夫特的反常抵消。过了一段时间他告诉我他不想做了,因为他觉得任何一个这样设想的模型都会比标准模型本身复杂得多,意义不大。(3)在前年戴先生生病以后,每去看他,我们一般性的聊各种话题,也有和物理相关的事,中国建大对撞机的争论等,他也谈起对张衡地动仪的看法,浑天仪是否包含了地心说等等。有一次,他回忆起1978年去东京参加高能物理大会,在第一天上午的茶歇时,杨振宁先生走到他身边对他讲现在美国出了一个很厉害的理论物理学家,叫 Steven Weinberg。(4)有一年理论物理所威海的学术活动时,他和夫人请朱世琳和我——两个曾经跟他的博士后,在一家俄式餐厅吃饭。席间戴先生说起了他的老师张宗燧先生1950年代常请他去莫斯科餐厅吃西餐的故事,那天说起张先生,戴先生有些激动,流了眼泪。

  我的体会是,戴先生是那样一种人,越了解他,就越觉得他理论物理的学问厉害,令人钦佩和尊敬。我知道这很大程度上是源自他对理论物理的热爱,戴先生自己说过:“假如人生能够还有第二次选择,我还会选择做理论物理的研究”[5]。

  [2] Y.-B. Dai, C.-S. Huang, M.-Q. Huang, C. Liu, Phys. Lett.B 387 (1996) 379. 

  [3] Y.-B. Dai, C.-S. Huang, M.-Q. Huang, C. Liu, Phys. Lett.B 390 (1997) 350. 

  [4] Y.-B. Dai, C.-S. Huang, C. Liu, S.-L. Zhu, Phys. Rev. D 68 (2003) 114011.  

  [5] https://v.youku.com/v_show/id_XMzcxOTA3MzkyMA==.html

http://www.itp.cas.cn/zt_161839/dyb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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